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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第1页）

吴村的新衣裳可没有锦衣绸缎，只有村妇们自己纺织的麻布，然后会放在水里煮沸，加入一种叫“幽思”的花。“幽思”长在山里，经上有刺，花玫瑰色，加入“幽思”一起煮沸的麻布一点都不硬，做成的衣服非常的舒服，夫人来到吴村以后也学会了纺织麻布，做麻布衣裳。不知是夫人亲手做的，还是李家人的个性使然，都很喜欢穿麻布的衣服，用先生的话说“麻衣冲北风，带酒歌山中”，不过每当先生发出这样的感慨时，夫人总是对着李墨白说：“可别当了真，一件麻衣就想挡了天下，你爹的脑子有问题”。李墨白也会回答：“娘放心吧，我不信爹的，这不他上件麻衣就被风吹破了。”

夫人龇牙，是风带刀了还是我做的衣裳本身就有洞。

转天是除夕了，往常这个时候是先生最忙的时候，他要给全村写对联，但今年先生却让李墨白干了这事，自己悠闲地捧着一个茶壶，看着夫人用麻布缝制着三口儿的新衣裳。夫人看他碍眼，就把他给撵走了。

先生一时没有了去处，琢磨着把那个一生没有娶妻，独自一人的村长请回家一起吃个年夜饭，就度着四方步，握着几年前在村东头老张家淘来的手把紫砂壶，悠哉悠哉地走向了村长家，村长家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只是很用心地准备着初一给孩子们拜年的礼物。看到了先生过来，就随手递了把小竹椅子，说：“先生先坐着，我给这帮小崽子们的东西准备好！”

先生随口答了一句“不急”，接过椅子，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喝着手把壶里的茶水，看着村长忙来忙去。

半个时辰，村长终于忙完了所有礼物，给先生的小茶壶里蓄了开水，也拿了一把小竹椅子也坐了下来，随意问道：“先生，有事？”

“有事，明天去我家一起过年。”

“先生客气了，就别给你家添麻烦了。”

“五年了，你怎么就不换句话说呢！”

村长笑，先生笑，村长站了起来，到屋内拿了两瓶酒给了先生，说道：“这桃花酿给你了，快回去吧，还有好多春联要写吧！”

“今年让我家那个小崽子写了，我闲了。”先生的话透出开心。

“墨白呀，过了这个年关也是十岁了，刚来的时候可只有五岁呀！这时间呀，先生你说都去哪了呢？”

先生和村长就这样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直到黄昏，先生才起身慢悠悠地，提着村长送的两瓶桃花酿回了自家院子。

除夕的夜下了雪，夫人将一盘盘菜摆上了桌，先生也拿出来了昨天从村长那讨来的两瓶桃花酿，夫人对着先生念道：“你又去顺酒！”

先生坐了下来，拿出三个杯子。第一次给李墨白也上了杯子，三个杯子都满了酒，然后举起了杯：“敬你母亲越来越漂亮。”还没说完，就被夫人怼了你一句：“谁让你现在就给小白倒酒的？”先生矫情：“我说你越来越漂亮！”夫人回到：“我越老越漂亮要你说？”但最终李墨白还是平生喝了第一次酒。两瓶很快没了，先生微醺，对了李墨白吩咐道：“村长这酒不错，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学会这酒是怎么酿的。”夫人翻着白眼说：“太没出息，小白，咱不学酿酒。”先生不甘说：“我想着给老丈人送点。”夫人笑了，对着李墨白说，明天拜年时不要村长的礼物，就要酿酒的方子，这次是李墨白翻了白眼。

可能是李墨白喝了酒，多了一点胆气，对着先生问出了一直藏于心头的问题：“父亲为什么喜欢收集这些古书？而且还是乱七八糟的，什么品类都有？”

“什么乱七八糟的。”父亲敲了敲李墨白的小脑袋。“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也可以正己身。”

“那父亲你直接看史书就好了，还要看这些古书？”李墨白再问。

“史书的用词隐晦，既要让皇帝满意，也要让朝野满意，不结合同期的各种事件很难看出本质，而这些古书有可能记载了一些同期事件的补充，集合起来，就容易得出真相，有了真相才能更好地正己身”。

其实这样的对话不仅发生在除夕，也发生在平时，先生通常会默默地将一些道理教给李墨白，比如共同的羁绊或者共同的信仰再或者共同的利益才能让多人一致的做同一件事，比如“谋财害命”，是因为财露了白。再比如“怀璧其罪”等等。每每讲到这些，李墨白都是默默地听着记着。欧阳灵韵也不时地弄个水果或为父子俩到个茶水，再或者插嘴打浑两句，最后拉着李墨白的手说，小白睡觉了。

对先生的教导，李墨白都很爱听，但也有一些反对，比如当先生讲到“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时，李墨白总是不以为然地回复：“为什么不能学得文武艺，自己当帝王呢”。而随之就是李秋生的敲脑瓜，“你这是大逆不道”。被敲了脑瓜的李墨白也会自己嘟嘟：“你不逆，都被赶到这荒郊意外了”，然后全家沉默。

……

转眼就到了正月末，浓浓的年味终于消散了。每一个村民又都过上了日复一日的生活。但今年吴村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今年包括李墨白在内，有五个十岁的孩子，这对吴村来说是大事，因为近三年吴村都没有十岁的孩子，今年一下子五个，所有吴村的人都是很高兴的。毕竟孩子才是全村的希望，村长整整一个正月都没有闲下来，一直都在村里跑完他家跑你家，有的时候还跑山里。

李墨白不明白村长的激动，但看到了村长的付出，通过其他小伙伴了解到，村长在准备这帮十岁的孩子学习武艺的事情。原来吴村有一个传统，十岁的孩子都要到现任村长那里学武和狩猎，学期为一年，然后跟随大人们狩猎三年，十四岁以后如果找到合适的配偶就要成家。但吴村人丁不旺，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十岁的孩子，直到今年才有了五个孩子，村长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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