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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底暗层幽禁室,正值深夜,黑暗萦绕在钢管和铁板构成的回廊之中,将一切吞入寂静和漆黑,随着深沉的脚步声,自动基因检测的扫描声,庞大的防爆门向两边滑开。
基因战士的沉重脚步,遥远而回响于空洞冰冷的钢铁隧道之中,高庞的影子随着不急不缓的走动而在隔板舱壁上移动。
在牢不可破的精炼黑钢铸成的铁栏后,其余三面都是精钢厚壁的禁闭室,一个身影坐在墙边的舱床上,只穿着裹腰布,上身则呈现如真实的神话英雄般的赤裸而顽健的厚实肌肉躯体,他垂着头,保持着寂静的缄默冥思般的状态,丝毫不因寒冷而有半点瑟缩与寒颤。
直到这股沉重的声响,使得他抬起头来。
在如棺材般的压抑氛围下,漆黑钢材组成的走廊顶部,晦暗而苍白的灯管光照中,照出的是灰白,钢铁的颜色,在这巨大威严的精工战甲之上的是厚重兜帽,一袭白袍裹在其外,从那兜帽中隐隐露出的是苍白瘦削的骷髅面具。在来者的战甲胸口上雕刻着那意味着人类的奉献牺牲与圣洁性的金色颅骨象征,彰显着他的身份,战团中的教士,亦是忏悔室的典狱长。
“忏悔,你是否真正地忏悔了?”这股冰冷的,仿佛质问心灵的压迫声音,从那骷髅形状的面具嘴部格栅里溢出,“参与破坏秩序的动乱,毫无理由地攻击自己的战争兄弟……”
“这是绝对的耻辱。”教士撒瑞尔在囚犯面前缓慢地来回踱步,履行着他对战团兄弟的意志鞭挞与精神看护职责,同时他锐利的双眼深究着,绝不放过对方身上任何理智崩溃,基因堕化的失控痕迹。
“无论是为何,都绝不是理由,没有什么能动摇我们的心智,我们是帝国的利刃,也是其盾牌,”撒瑞尔缓缓地重申着这已念诵过一遍又一遍,刻在他们的灵识与基因螺旋之中的誓言,“无论在何种形势下,我们绝不屈服,也不妥协,荣耀,职责,鲜血与誓词,这就是我们的生而具之的使命。”
瑞阿斯的目光下垂,又再度深深地垂下头去,他从床上走下了,向着教士的位置铁栏而来,他在其面前半跪而下,一条手臂撑在直立的膝盖上,垂下头颅,接受训导。
“你犯下的错误毫无荣耀可言。”撒瑞尔垂望着这名兄弟,看着他厚实脊背上的交错伤疤,这些曾意味着他为帝国付出的每一滴鲜血和伤痕,“你们犯过错的罪恶之所,现在浴室已经禁止使用了。”
知道自己也不该给这名战斗兄弟太多压力,撒瑞尔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但依旧严肃,让人无法质疑他那教士特有的,深沉而晦暗,心如死灰的权威。
“经过检测,在你们的浴水中,那不过是一些甚至变性的,脆弱的女性生物蛋白质和类固醇产物。”面戴苍白骷髅面具的教士突然猛然逼近了围栏,精钢都在他动力甲手套的握持下发出生涩的刺耳响声,缓缓弯曲了。就像他极力压抑的愤怒与失望,在这时又难以自控地溢出。
“这种东西,如何能动摇我们的意志?如何能承载我们的痛苦?我们生而被授予的职责,我们永不止息的战斗。”撒瑞尔低语道,他的眼睛在骷髅面具之后,仿佛唯有漆黑而灰烬般的火焰。
“永不止息。”瑞阿斯终于回应了,但他的声音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一声轻如尘埃般的低语。
教士的目光如锋芒般钉在了他的身上,就像看穿了他的一丝薄弱之处,那本该坚不可摧的意志中的一丝裂缝,他绝不能容忍这个,撒瑞尔猛然放开了被他捏攥得弯曲变形的铁栏,在幽闭室前更快地来回踱步,牙缝中溢出压抑愤怒的话语,“我知道近来的日子里,在战团之中的流言蜚语,甚至宣称消息来源是至高议会,这流传的懦弱之语,虚假地宣称银河中的大敌都已被除尽,人类永远地安全了,我们即将跨入新的时代,听听,这不过是甜蜜的麻醉,是肥肠脑满的堕落前兆,他们甚至声称,就连传说中的纯净人类都已经加入帝国统御,这颗蓝色的星球正是某种预兆,昭示着人类在银河之中的光明未来。”
“……和平?没有和平。”撒瑞尔在这时嗤笑了一声,他的语气变得如此的冰冷彻骨,“我们应该卸下盔甲和武器,一厢情愿地以柔情投入那虚渺的光辉愿景?邪恶与祸端永不眠,或许是百年后,或许是千年后,它们总会再来,而若那时,人类失去了自卫的力量……”
这股晦暗而冰冷的气息终止于撒瑞尔那苍白的骷髅教士面具之后,他继续温和地,缓慢地开口了,就像循循善诱,希望给予战团兄弟启迪,传递给他们信念一般,“我对帝国议会的决定并不完全赞同,我们不应接纳软弱,那只会使帝国变得虚弱,我们经历过无尽的苦难,战争的磨砺,才摆脱了那原始的孱弱之身……”
撒瑞尔伸出手来,在他那泛着金属苍白光泽的掌铠之中,是一小管试管,其中有一小半的水液,晶莹透明,在黯淡光照下,折射着盈盈光泽。
瑞阿斯微微一怔,他的下颌动了动,以非常微弱的弧度抬首了,他的目光晦涩地凝固在这管试管之上,即使在密封技术下,没有再泄露半点气味,他也隐隐知道这是什么。
撒瑞尔合拢掌心,以非常缓慢而坚决的力度,将它捏碎了。
“这不是甜美的救赎,我的兄弟,这是毒药。”从那骷髅面具之下传出无情的低语。
玻璃碎裂,水液溅滴在地上,散发出那股熟悉而纯洁的信息素气味。
忏悔者的目光凝在面前那一小块湿润的钢铁地面上,一颗颗水珠聚积成凸起的穹顶,或是如细小珍珠般零散着。
瑞阿斯那条撑在膝盖上的臂膀肌肉都彻底鼓胀紧绷起来,浑身僵硬的一动不动,最终他闭上眼睛,似乎接受了这番话,他深深地垂下头去,呼吸却变得喘而重,就像承受刑罚的受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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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眼惺忪地醒来了,头发有点乱糟糟的,舰长室里的大床,床褥有种高级丝绸的感觉,睡起来又厚软又滑滑的,理应非常舒适,但大概是你的心理因素,你潜意识的精神警惕着,在大约地球时间的五点多就把你叫醒了。
没有独立浴室就是这点麻烦,你抱着自己的脸盆,里面装了洗漱用品,打着哈欠出了舱室。
没走两步,你立马精神了,因为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指挥层的船艏圆润拐角,钢化玻璃观察大窗前,站着一个长发健壮的高大身影,他微微侧过头来,看见了你。
卡斯坦因,他大概是熬夜工作了一晚,正出来凝望一下宇宙景色,透气着,但他看起来毫无疲惫感,依然镇定而温雅,比你还精神呢。
你和他那从眼角瞥来的金眸对上了,你的心脏就像落入深渊似的悬坠了一下,在这凝视中,有种让你觉得很窘迫,羞涩的尴尬感觉掐住了你的喉咙,几乎让你无地自容,你可从没让一个无关系的陌生男人看见自己没洗漱的晨起脸庞,这实在太让人难堪了。
不知你的这种不自在有没有传递给他,你极力故作镇定地冲他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刚起床喉咙沙哑难听,就要走过他的身边。
“又要去清洁吗?”卡斯坦因似乎没感觉出来这种尴尬,反而在你走过后,还从另一边侧过脸来问你。
“呃……”你尴尬地僵住了,不知该怎么回应这种问题。
卡斯坦因反而轻笑了一下,“去吧,真是让人烦恼。”
你羞愤不已地抱着脸盆冲进了电梯里,在余光中,看到卡斯坦因终于转过脸去没再看你的方向了,他转眸向窗外的黑暗宇宙,在栏杆上用手掌托着下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看起来竟然有点孩子气似的。
等你在空无一人的公共浴室里洗漱完,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在日常保养后,还擦了有点修容作用的隔离霜,变得漂漂亮亮,也冷静了些,再回来的时候,卡斯坦因已经不在走廊过道里了,你庆幸又不知为何有点羞耻的失落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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