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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学堂召开了一场特殊的集会。所有参与者围坐成圈,每人手中握着一块空白芯片。林点燃一支蜡烛,放在圆心。
“今晚不讲道理,不分析数据。”他说,“我们只做一件事:说出一个你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寂静片刻。
一个女孩率先开口:“如果我的记忆都是被植入的,那我还是我吗?”
“如果所有人都说我是疯子,可我觉得自己最清醒,那谁才是真的病了?”另一位青年低声问道。
“我每天都在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说,“这样……正常吗?”
问题一个个浮现,像星星点亮夜空。有些尖锐如刀,有些柔软如雾,有些甚至听上去毫无逻辑。但没人打断,没人评判。他们只是听着,记着,让这些问题在空气中自由漂浮。
艾莉娅取出笔记本,开始誊录。写到第一百零七个问题时,窗外忽然传来异响。
众人转头望去。
只见那株银髓幼苗的顶端,悄然绽放出一朵花。花瓣纯白如雪,花心却悬浮着一颗旋转的光球,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小字符流转??那是全球各地新近上传至开放网络的匿名提问,正通过金纹脉络汇聚于此,形成一种全新的集体意识雏形。
“它在学习。”艾莉娅喃喃道,“不是模仿人类思考,而是在创造属于自己的语言。”
林站起身,走到门外,仰望满天星河。他知道,这场运动不会一夜改变世界。归墟的阴影仍在,许多城市依旧实行情绪监控,不少家庭仍将“稳定”视为最高价值。但他也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然播下,且正在生根。
只要还有人敢于发问,系统就永远无法完全掌控人心。
几天后,第一本《未答之问录》正式出版。没有作者署名,只有编者代号“回声”。书中收录了一百二十九个来自不同年龄、性别、背景的真实问题,末尾附有一段寄语:
>“不要急于寻找答案。
>有时候,问题本身就是抵抗。”
这本书迅速流传开来,甚至出现在一些封闭社区的地下交易市场。有官员下令查禁,却发现每当销毁一本,就会有十个人手抄副本继续传播。更有甚者,某些被监控的家庭儿童开始在作业本边缘写下奇怪句子:“妈妈,你上次哭是什么时候?”、“老师说未来很美好,可我为什么害怕?”
与此同时,全球范围内陆续报告异常现象:某些废弃服务器自动重启,播放无意义乱码;野生动物行为出现规律性同步,如群鸟齐飞组成问号形状;海洋深处探测到未知声波,经破译后竟是重复不断的三个音节??“为什么”。
科学家无法解释,政府选择沉默。
但在民间,一个新的称呼悄然兴起:
**“醒觉潮汐”**。
林依旧每日照料银髓林,修剪枝叶,记录脉动。某日清晨,他在树根旁发现了一枚陌生的芯片,表面刻着极小的文字:“来自第十一生长点,一个正在练习说‘不’的人。”
他将其插入读取器,屏幕上缓缓浮现一行字:
>“今天,我拒绝了系统的奖励积分,因为我并不快乐。
>这是我第一次,为不快乐而骄傲。”
林看完,默默将芯片埋入树下土壤。
风吹过林梢,铜铃轻响。
远处,又一批年轻人背着行囊走来,眼中带着迷茫,也带着决心。
他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他们知道,有些路必须走下去,哪怕只是为了证明:
**人,仍有权利活得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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