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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黎锦家中。
夜色深沉,窗外寒风呼啸,如同猛兽在嘶吼,卷起的雪粒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碎密集的声响。
梁璐穿着柔软的居家服,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紧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黎锦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未能落下。她的目光透过朦胧的窗玻璃,眼中盛满了思念和担忧。
“才走不到一天,就魂不守舍了?”母亲古育红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调侃。她轻笑道,“暖暖手。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黏糊?放心吧,他是你丈夫,是孩子的爸,心在你们这儿,跑不了。”
梁璐接过温热的杯子,指尖的冰凉被驱散了些许,脸上却泛起淡淡的红晕。昨晚和今晨抵死缠绵的炽热仿佛还在肌肤上残留,让她对丈夫的思念愈发蚀骨。她低声:“妈……不是黏糊。我刚看了天气预报,内蒙那边刮白毛风了,接下来三天都是暴雪。这种天气,他还要在外面奔波办案……路不好走,天寒地冻的……”
“傻孩子,”古育红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他是去当指挥的,不是去当冲锋队的。武装部内的招待所就是他的指挥部,安全得很。顶多是这鬼天气拖慢了办案的进度,让他晚几天回来罢了。”她嘴上安慰着女儿,目光却也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呼啸的风雪,眼底深处藏着同样浓重的牵挂。
这个女婿,早已超越了血缘的界限。从最初欣赏他的才干魄力,到后来视如己出,甚至不惜为了他与娘家古家翻脸,将毕生积累的资源和信任尽数托付。黎锦在她心中,是儿子,是依靠,更是她晚年最大的骄傲与寄托。她的担忧,不比女儿少半分,只是岁月磨砺出的沉稳,让她将这份牵挂深藏心底。
正说着话,双胞胎儿子睡醒了,发生声音,似乎在叫人。
孩子的呼唤打断了梁璐的愁绪,也给了古育红一个转移注意力的理由。“去吧,孩子醒了。”
梁璐压下心头的忧虑,转身快步走向儿童房,脸上努力挤出温柔的笑容:“宝贝们,妈妈来了!”
看着女儿消失在房门口,古育红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她走到客厅一角,拿起自己的手机,沉吟片刻,翻出一个老战友的号码,让对方关照一下黎锦。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武装部招待所。
专案组临时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黎锦脱下了外套,只穿着衬衫,袖口挽起,站在一块巨大的白板前。白板上贴满了照片、写着人名、职务和错综复杂的连线,中心正是那家深陷漩涡的能源国企。
“给自治区党委李书记和政府马主席办公室的预约,发出去了吗?”黎锦头也不回地问。
“按你要求,下午就发出了,”秘书小陈立刻回答,“但目前……还没有收到回复。他们应该同意和我们见面,然后听取我们的需求,再帮助我们破案。毕竟,我们代表着部里。”
黎锦:“他们在观望!但这都在意料之中。这么大的案子,牵扯这么深,他们也在看。看我的刀快不快,看我能在这块冻土上,凿出多大的窟窿,震下多少冰碴子。”他放下笔,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核心组员,“马大海今晚的狼狈,就是我们的第一锤!接下来,我们要让这一锤的余波,震得某些人坐立不安!”
众人都热血沸腾,毕竟黎锦代表着部里的态度,黎锦有如此强硬的意志,那就表示着,这个案子会一办到底。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负责外围警戒的队长推门进来,神色带着一丝异样:“黎部,楼下有个同志想见你,自称是这边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支队长,叫周卫国。他说……有重要情况向你汇报。”
“周卫国?”黎锦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省厅提供的“对接人员名单”,这个名字似乎并不在核心圈层。他微微挑眉:“让他进来。”
片刻,一个身材中等、面容精悍、眼神却带着疲惫和一丝决然的中年警官走了进来。他穿着半旧的警用大衣,肩头和帽子上还带着未化的雪粒,显然是在风雪中赶来的。
他看到办公室内的从容淡定,眼神微微一缩,随即挺直腰板,向黎锦敬了个标准的礼。
“报告黎部!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支队长周卫国,请求向你汇报工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黎锦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神深处那抹压抑已久的愤怒和一丝……孤注一掷的亮光。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汇报工作。
“周支队长,风雪夜来访,辛苦了。请坐。”黎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平和,亲自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周卫国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水杯,暖意从冰冷的指尖传来,但他并未坐下,毕竟,黎锦没有坐下,他也不能造次,依旧站得笔直:“黎部长,我……我除了来汇报工作的。我也是来……向你投诚的。”
周卫国迎着黎锦深邃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我知道,我级别不够,可能入不了你的眼。但我一直在关注这个能源集团的案子!我是经侦出身,那些账目、那些资金流向的猫腻,瞒不过我的眼睛!可……可我人微言轻,报告递上去如同石沉大海,甚至还被警告过‘不要多管闲事’!”
“今晚,‘北疆明珠’的事……我听说了。”周卫国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黎锦,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黎部,你用‘纪律规矩’破了他们的‘酒桌规矩’,让他们当众出丑!这份胆识!这份手段!我周卫国服气!我知道,你是真正来办案的!不是来走过场的!跟着你,我才有可能把这群蛀虫挖出来!才能对得起我身上这身警服!”
他再次挺直胸膛:“黎部长,我周卫国没什么大本事,但对经侦业务还算熟悉,对当地地面上的情况也摸得清!我请求加入专案组!哪怕当个跑腿的侦查员!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黎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波澜微动。他们专案组的到来,他强烈的办案态度,已经开始发酵了!周卫国的投诚,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这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从这周卫国的身上,黎锦也看到了一名合格警官该有的气质,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同志。
他走到周卫国面前,伸出手,不是上级对下级的姿态,而是同志般的郑重:“周卫国同志!”
这一声“同志”,让周卫国身体猛地一震,眼眶瞬间有些发热。
黎锦用力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欢迎你加入!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熟悉本地情况、精通业务、又有正义感的同志!有了你们这些真正心系职责、敢于担当的同志支持,我们才能撕开黑幕,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才能不负组织的重托,不负人民的期望!”
周卫国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所有的忐忑、不安和孤注一掷,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坚定的信念和无穷的力量!他用力回握黎锦的手,声音洪亮而激动:“是!黎部长!保证完成任务!”
风雪依旧在窗外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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