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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沉默片刻,轻声道:“这一次,不必是我。”
她转身看向同伴。
老槐咳嗽两声,咧嘴一笑:“我这把老骨头,早该入土了。不如化作石头,听听后人怎么说从前。”
萧氏女子摇头:“我还要回去教孩子认字,不能留。”
琴师青年抚琴:“我的使命是传唱,不是沉默。”
盲妪叹息:“我已背了太多书,该轮到别人记了。”
哑僧合十,铜铃轻响,表示愿往。
林知雪却抢先一步走向石碑:“不,该我去。”
众人震惊。
“为什么?”老槐问。
“因为我看得见。”她微笑,“我能看见陆昭,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记忆碎片。说明忆契已在我身上萌芽。而且……”她抚摸胸前竹简,“《拾遗录》还没写完。若我成了碑灵,便能亲眼见证它被传颂千年的样子。”
陆昭凝视她良久,终是点头:“那么,我陪你。”
当她的血滴落在无名碑上时,整座昆仑墟轰然巨震。碑面裂开,无数名字喷涌而出,如星河倾泻。那些曾被抹去的姓名、事迹、言语、歌声,尽数浮现,镌刻于碑体四周。
林知雪的身体逐渐透明,化作一道光融入碑心。最后一刻,她听见陆昭说:“谢谢你,记得我。”
她笑着回应:“我一直都记得。”
外界,沙漠恢复平静。昆仑墟再度隐没。
但自那日起,天下各地开始出现奇异现象:
某些荒废祠堂莫名亮起灯火,牌位自动浮现新名;
孩童自发吟唱古老童谣,内容竟是百年前抗税民变始末;
更有书生梦中执笔,醒来竟写出十万言《前朝实录》,字迹陌生却工整无比。
而在乌龙山巅,新生忆莲每年春季绽放,蓝光笼罩方圆百里。山下村民传言,每逢雪夜,可见一男一女并肩立于峰顶,男子白衣胜雪,女子青衫如墨,彼此无言,唯见唇形微动,似在交谈。
无人敢近,唯闻风中有语:
>“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就够了。”
多年后,一位白发老翁携孙儿登山。至山顶,见石上刻字,稚童念道:
>“旧宫墙,新帝座,谁还记得那年雪?
>记得住的,便是活过的。”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抚摸石碑,久久不语,终是轻叹:“意思是……有些人死了,但一直活着;有些事过去了,却从未结束。”
他抬头望天,春阳正好,百花盛开。
一朵蓝色小花从石缝钻出,迎风轻颤,宛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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